雷 声 声（小说）

作者：廖益书

黑黑的夜晚，一道光亮的闪电划破了黑色天空。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，倾盆大雨哗哗从天而降，整个“老院子”小区被雷雨笼罩着……。

美丽的“老院子小区”座落在滨海市山清水秀的老院子村，政府给村民的还产房。刘永平住在老院子小区第八幢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

第二天早上，刘永平还躺在床上，老公曾大炮惊叫：“刘大姐，昨晚上一个大炸雷，我们的墙开口了，你来看。”刘永平跑到厨房一看也惊叫起来：“哎呀，怎么墙开口了呢？把瓷砖都拉开了条缝，倒了怎么办？”他们两口子一惊一咋，大呼小叫，整个八幢的村民都跑来看热闹。这一看，了不得！整个八幢楼的山墙从上到下都有裂缝，有二公分左右宽，这下老院子小区30多栋还产房的住户，热闹沸腾起来。有的说：“这房子不能坐人，不安全”。有的说：“这墙要垮，会砸死人。”有的说：“才坐两年时间就裂缝，建筑老板偷工减料，我们组织起来去找朱朝平。”村支部书记杨全跑到现场一看，给村民说：“大家不要惊慌，这是基脚沉降，墙体裂缝，暂时不会垮，但的确有些不安全。”刘永平说：“天啊，房子垮了，我们住哪里呀？”白发苍苍的李大爷说：“杨全啊！你可要替我们作主啊！”李二娃手指着刘永平说：“这危房就是你刘永平的老公曾大炮修的，我们联合起来去找市政府。”杨全说：“大家不要惊慌，这房子一时还垮不了，我们一定要为你们说话，讨个公道，相信市委、市政府是为老百姓办实事的。我们先找市开发办，请他们出面折成朱老板想具体办法，保障村民的生命安全。”杨全马上组织村民代表在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，商量小区第八幢“墙体裂缝一事。”

二

经杨全和九个村民代表研究后决定：由村委会向市委、市政府、市建委、市开发办写一份联名报告：“要求建筑老板朱朝平负责全面维修第八幢还产房，保证四十二户群众的生命安全。”老院子小区村民都在“报告”上签名盖手印。市委、市政府收到这份“报告”后，新上任的张书记、副市长邓永其本着“群众利益无小事”的原则，立即组织城乡建委、市开发办、市纪委组成工作组，由市纪委副书记周朝西任组长，赶赴“老院子小区”现场办公，听取村民意见，查看八幢楼裂缝现场。经专家检查结论：“八幢基础不牢，基脚沉降，导致墙体裂缝，属危房。”

周朝西通知建筑商朱朝平到场，朱朝平傲慢地说：“周书记，老院子小区修建是我中标承包的，具体每幢我是承包给下面所属几个建筑队负责修建。我马上通知负责八幢片区的马队长过来问一问情况再说。”朱朝平通知马队长立即到办公室。朱朝平说：“马队长，八幢的地基你们是怎么搞的？现在墙裂缝，是危房，你们自己拉的屎，自己去擦屁股。”

马队长说：“朱总，第八幢是你安排曾大炮具体承包修建的，其他五栋是我承包修的。当时我再三说靠左墙要多安几轮条石，因为下面原来是深水田，基脚深。他们不听，少安了两轮条石。这怎么办？该由曾大炮赔偿，我与他们是有文字协议书。”

周朝西说：“现在你们不是推责任的时候，要是真的出了人命案，你们几个都跑不脱。大家一起共同想办法，挖肉补疮，亡羊补牢。”

商量的结果是：经专家论证，每套还产房加固修建10平方米小房子。由朱朝平、马队长、曾大炮三方共同承担费用，保证质量，维护村民的生命安全和合法权益。

三

市纪委副书记周朝西上班一进门收到了一封检举信。他拆开一看内容：“老院子小区的危房，是朱朝平和刘永健的责任。早在六年前，他们勾结在一起，招标暗箱操作，窜改建筑方案，侵占十多亩集体土地，几百名村民坚决反对，朱朝平命手下彭三打断村民黄二娃手臂一只，都是刘永健出面解决的。据说刘永健受贿上百万，房子五套，包养情妇周钰（刘永健老婆江幺妹现场抓获），请领导查处。检举人：共产党员，杨全、李心武。”“受贿、危房”，“危房、受贿”这四个字在周朝西脑里子回荡。他在办公室走来走去，觉得案情重大，牵涉的人是市里有头有面的人物，刘永健也是市里的大红人。由一个中学老师几年内提为市建委副主任，不是因为他作风败坏，上次还竞选为副市长，结果群众反映大，票数较少才落选的。周朝西马上向新来的市委书记汇报请示。市委张书记在“检举”信上批示：“请纪委和检察院联合调查，从快、从重。”周朝西拿着市委张书记的尚方宝剑，请市检察长江泽华到市纪委研究重大案情。他们两人反复研究，认为这是一件典型的官商勾结、行贿受贿的案件，以危房为突破口，成立“专案组”，建筑老板朱朝平为重点审查对象。一场反腐倡廉战争拉开序幕。专案组人员立即投入战斗，他们深入基层，明查暗访，调查有关当事人，取证明材料，核实材料，突破案情。

“专案组”向周朝西和江泽华汇报后，认定朱朝平“涉嫌黑势力，投标受贿”等违法行为。市检察院先将朱朝平“控制”起来，秘密安排到离市区二十里以外的古镇上，由几位便装人员看守，交待老院子小区危房和村民黄二娃手臂被打断等违法案例。朱朝平到古镇后狂叫：“我是政协委员，你们没权利扣我，你们这种行为是私设监狱，限制我人身自由，你们是在犯法。”隔一会儿朱朝平大吼：“老子没犯法，为什么抓我？你们放我出去！”这时，周朝西出现在朱朝平眼前。朱朝平觉得认识周朝西，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朱朝平说：“周书记，他们抓错了人，老院子小区危房一事是马队长和曾大炮的责任，我愿出钱帮助他们马上将危房加固。你给他们说一说，放我出去，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。”周朝西冷冷地说：“他们没有证据，会请你到这里来吗？”

查问开始了，周朝西和江泽华坐在上方，还有记录员小张。

周朝西问：“朱朝平，你把危房建筑的事交待清楚。”

朱朝平说：“那危房是马队长和曾大炮的责任，与我无关。”

周朝西说：“为什么要承包给曾大炮？”

朱朝平说：“他是建委副主任，又是分管规划局刘永建的姐夫，我们要依靠他，不然有很多事情搁不平。”

江泽华说：“曾大炮懂建筑吗？他有建筑职称吗？”

朱朝平说：“不懂，就是一个石匠”。

江泽华问：“他既然不懂，你为什么要承包给他？”

朱朝平说：“这是刘主任安排的。”

江泽华问：“你是建筑承包商，为什么要听刘永健的安排？”

朱朝平说：“当年我私下修改建筑方案，引起了村民群众闹事，刘永健找了公安局他的同学张科长，从中帮了大忙才把事情搁平，我应该感谢他。”

周朝西问：“刘永健给你出金点子，你给他多少好处费？”

朱朝平狡诈地说：“没有给现钱，我为了应付刘主任，只是把第8幢修建工作包给了曾大炮。”

江泽华问：“修房建屋安基脚，这么重要的工作，你为什么叫一个不懂业务的人干？”

朱朝平说：“刘永健说要照顾他的家人，天下的钱，大家找，共同发财，不能吃梗黄鳝。”

周朝西问：“天下的钱，大家找，大家花，你给刘永健多少钱？”

朱朝平急了顺口说：“六十万。”他马上觉得错了，改口说：“两万。”

周朝西说：“究竟多少万？”

朱朝平说：“我记不起了。”周朝西说：“记不起了，那你慢慢回忆吧，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们。”周朝西和江泽华两人走出房间，他们两个已经感到刘永健受贿千真万确，毫无二致。周朝西和江泽华立即安排“专案组”人员再次核实招投标“暗箱操作”和危房案件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四

自刘永健与江幺妹正式离婚后，刘永健很快就与情妇周钰公开吃、住一起。一月之后，就在朱朝平秘密失踪的第二天，刘永健和周钰在市里“维也纳大酒店”举行了结婚仪式。这天，刘永健打电话催朱朝平来参加他们的婚礼，电话传出的都是：“对不起，无法接通”的语音。刘永健总感到朱朝平的“失踪”对他十分不利。结婚当晚，刘永健没有雅兴与周钰同床共欢，而是忧心忡忡，彷徨不安，思绪万千，他独自一人坐在窗边不停抽烟，满脑子都是：“朱朝平在哪里？是为钱被黑社会绑架了吗？还是嫖女人去了？还是，还是……。”他给朱朝平的小蜜打了电话，曼娜小姐的回答是：“朱总已有两天没来上班，他老婆说不知道，谁也不知朱总的去向？我与朱总失联了。”刘永健心乱如麻，他越来越感到不安，像热锅上的蚂蚁，甚至感到有些恐怖，他仿佛感到有一张大网把他罩住了。这时，窗外雷声声，雨哗哗的下着……。

周钰说：“健哥，你为朱朝平的失踪生气吗？

刘永健说：“如果朱朝平出了什么事，会牵连到我头上。”

周钰问：“你与他有经济往来吗？”

刘永健扯谎说：“我与他只有工作联系，没有经济往来。”

周钰问：“你既然与他无经济往来，怕什么嘛？有什么好担心的？”

刘永健说：“朱朝平突然失踪，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，有些蹊跷。老院子小区私改图纸，工程招标‘暗箱’操作，会牵连到很多人，麻烦就大了。”

周钰满不在乎地说：“你别那么多担心，你负责招标，暗箱操作，不就收1%的信息费吗？最多就是不当那个建委副主任，无官一身轻。”

刘永健说：“是啊，无官一身轻，如果我真的出了事，你可要救我啊！我是说如果啊！”但他的心始终平静不下来，仿佛觉得有灾难即将降临，大祸临头，他已经听到了雷声声，只是暴风雨来得太快了。

五

第二次审问开始了。

江泽华问：“朱朝平，这两天你的问题想清楚了吗？”

朱朝平答：“我想了，不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吗？大不了，我把这幢楼炸了重修，损失几百万元，这个我认栽。”

江泽华问：“周书记叫你想给刘永健行贿多少钱？朱朝平，你这些年行贿的情况我们已基本掌握，不点出来，是留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、主动的机会，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，过了个村，再没有这个店”。朱朝平一听“基本掌握”四个字，他的心“砰”动了一下。他想：刘永健已与江幺妹离婚，江幺妹肯定知道刘永健受贿金额；江泽华检察长又是江幺妹的大哥，出了名的“江不认”（六亲不认），江氏兄妹联合起来整刘永健完全可能。朱朝平觉得行贿一事已经暴露，没有必要保刘永健。朱朝平反过来想，刘永健是市里的大红人，人脉好，还是留一手。

朱朝平说：“刘永健与你同朝为官，刘永健树大根深，我既没行贿，刘永健也没有受贿，我们只是朋友往来。”

江泽华说：“根烂掉后，再茂盛的枝叶也会枯萎。中国人民历来就有仇恨贪官污吏、崇尚清官廉政的文化传统，我们今天反腐败来自人民的力量。凡是贪官污吏都逃不过共产党的法网，都会受到历史的审判，我们还见得少吗？朱朝平，危房案件、暗箱招标案件都与你有关！你也应该清醒清醒，审时度势，争取宽大处理。”

朱朝平脸色骤然灰白。他这个靠投机取巧的农村暴发户选择了明哲保身自救术，把行贿刘永健等人的罪行向检察院坦白了。朱朝平说：“我第一次给刘永健二万元的见面礼；第二次十万；第三次六十万；第四次一百万；第五次二百万；住房四套。合计是三百七十二万元。水主任五十万；朱朝平在专案组记录员的记录上签字加盖手印。

六

经市纪委、市检察院上报材料，市委决定：“刘永健、水利全二人双规审查。”刘永健的婚礼结束了，市建委的司机小米按时来接刘永健上班。刚上班不一会儿，建委办公室主任老宋敲门进来，随后进来的还有几位同志，市纪委副书记周朝西亮出证件说：“刘永健同志，有些事情纪委请你去核实一下，跟我们走一趟。”刘永健说：“我给爱人周钰打个电话行吗？”周书记说：“没必要，跟我们走吧！”刘永健低着头跟随市纪委、市检察院的同志下楼走了……。

投稿人：廖益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