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雷声

说不想越忍不住想，世界上的事就这样。离开学只有了十天时间，今年假期的重点任务是每天上报学生和家长的疫情防控情况，不太累，可月明每晚还是失眠。

从大湾村学校调高家学校学两万，从高家村学校进镇中心校三万，从高家村学校直接进镇中心校六万，每种调动都有标准价格。月明以前根本不信这些坊间传闻，始终认为每次人事调动都是工作需要。直到去年他才知道传闻原来是真的。月明最好的朋友祺晖突然要找他借两万块钱，问他借钱干啥。褀晖神秘地说：大湾呆腻了，想直接进镇中心校，自己有五万，还差两万。月明惊讶地说：是真的？褀晖说：当然真的。月明说不是只要六万吗？褀晖说：不还要搭一条软中吗，也是几百块呀。九月开学，褀晖只被调到高家村学校，便还了月明两万。月明问他什么回事？褀晖说：不好搞，退了四万，可惜白送了赫主任一条软中。

连续五年，月明的教学业绩都是优。在家长和学生眼中，他都是难得的好老师。说心里话，他也真舍不得离开大湾村学校，他对这里有深厚的感情。可娘生病倒床了半年，妻子在邻县上班，无暇照顾娘，两个孩子一个上学前班，一个上六年级，都跟着月明。爹死得早，是娘含辛茹苦把他拖扯大的，现在娘生病，月明必须回镇上照顾她。调动申请放假前就交了教管中心，可月明真交不起那六万，借了几处都没借到。月明听说，也不是交钱就能调动，还得有关系，人家相信你，才交得进去。

离开学只有一个星期，月明半夜半夜失眠，借不到六万怎么办。他想贷款，到银行咨询了相关情况。从银行回来那天，他在街上碰到赫主任，赫主任问他娘好些了没有。他心里慌慌地跳，结巴着说：还是老样子。

开学前两天，教管中心瞿老师让月明去一趟。月明有些忐忑地去了。瞿老师让他去大湾村学校做好交接后到镇中心校报到。

新学期全镇教师大会上，是新任教管中心主任路主任安排的开学工作，不见赫主任身影。有人说他正在接受纪委调查。会议结束，月明从会议室出来，听到远处的天空有惊雷滚过。他想，原来九月也有雷雨。

作者：倪月友：重庆市作协会员，部分作品发表于《酉水》《贡嘎山》《滇池》和《安徽文学》等杂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