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白干这辈子唯一的嗜好就是握一只小葫芦瓶子，瓶子里装着老白干酒，时不时地砸上几口。久而久之，人们忘了他的大名，就叫他“老白干”了。老白干原先是某单位传达室的一个跑腿的，见许多人赚了大钱，心里总生出几分不平衡，退休后无事可做，更加闷得慌，寻思着弄些钱补贴补贴每月不到200元退休金的不足。这一闷，倒闷出了一条生财之道。

老白干对门曾经住过某局的局长，前些日子搬走了，屋子现在还空着。眼下年关在即，好些人拎着东西来这儿找局长，听说搬家了，便懊恼不已，随即向老白干打听。老白干与局长多年的邻居，当然知道他新家的地址，每给人一说，人家就会给他十块二十块的表谢意。

这钱来得真叫容易。老白干脑袋开了窍，旋风般地在门口竖起一块小黑板，上写：

某局长新家地址咨询处

每位200元，老少无欺，绝对保密。

来咨询的人看到小黑板，倒也爽气，二话不说咨询完就掏钱走人。哎，别急嘛，老白干还有个条件。老白干说同志，你得给我留下你单位的地址，电话号码，身份证号码。不肯合作的嘛，对不起，我不接你这笔生意。

来人就不客气地说，你私设咨询处是犯法的，小心我告你。老白干“嘿嘿”干笑两声说，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去告我才让你留地址和号码的，你们给局长送礼准没好事，我不拽着点“密码”的话，这条生财之道说不定啥时候就断了。不过同志你放心，我这人除了好喝两口外，大事上是有原则的，我干上这一行就会有这一行“保密”的职业道德。老白干死缠硬磨的功夫可拿国际大奖，要是人家坚决不肯，他就说给你的地址是假的，谁还敢不听他的？为了保险，老白干事后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打电话去求证，一般说来还真没有骗他的人。

老白干乐呵呵地听着半导体，喝着香喷喷的白酒坐在大门口，这钱就像潮水样滚滚而来。他这工作需昼伏夜出，白天他睡足了觉就翻那本“密册”，越看越有滋味。

这一天夜里来了个天仙般的姑娘，那真是眉眼儿惹人，嘴角儿逗人，笑窝儿撩人，身材儿迷人。她抬起纤纤玉手，“嗑嗑嗑”地敲响了局长家的旧门。老白干握着葫芦瓶，望着她的背影，眼睛发直，眼前就交织着这苗条儿的细腰和他那老婆子的粗桶腰，那个傻乎劲几别提有多到位了。

姑娘自然敲不开局长家的旧门，她风摆杨柳地转身冲老白干甜津津地叫：“大爷，请问您个事，X局长在家吗？”老白干瞄着姑娘粉腮上那俩酒窝儿出神。姑娘那蔻丹鲜红的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这才拉回了他的魂灵儿。老白干立马堆起只有腰包鼓了起来的人才有的自信的笑说：“搬了。”

“搬了？”姑娘展开勾魂摄魄的笑容问，“搬哪儿了？”

老白干朝那块小黑板努努嘴。“要收费？”姑娘那媚眼儿眨了好几下，然后用兰花指朝老白干脑门一戳说：“你这老人家可真会赚票子，我倒小瞧你了。收费嘛，行，给了我局长的地址，我付双倍。”

老白干凑近问她找局长干什么，姑娘吃吃地娇笑道我不告诉你。老白干说你一没拎东西二又年纪轻，你跟局长是什么关系？姑娘说你想知道呀，那好办，咨询费1000元。说着伸出纤纤玉手往老白干面前一摊。

老白干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心说这小蹄子好厉害，我“出道”至今还没人敢向我要咨询费的，可她不但要，还要200块，这可是他定价的五倍呢。不过，老白干岂肯将钱奉上，他猜道：“你是他的小情人吧。这年头当官的有情人是最起码的风光。”其实他就常常羡慕“大官养小情人”的浪漫。

姑娘“咯咯咯”地只是娇笑。

老白干又猜：“那你是他的仰慕者 ，自动来投怀送抱，找一张高档的长期饭票。”

姑娘掩住鲜红的樱桃小口笑得花枝乱颤。

姑娘的笑声搔得老白干心头怪痒痒的，如果没有老婆子在屋里监视着，他说不定就敢扯着姑娘的玉手摸上一把。姑娘似乎瞧出他的心思，便将一个香喷喷的身子贴向老白干。老白干刚要接住这飞来的艳福，猛地瞥见里屋门背后有双鹰一样的眼睛，那锐利的目光刺得他一哆嗦，赶紧避开姑娘的美色进攻。

姑娘一见，笑容一敛，说：“大爷，你也别问我和局长是什么关系，我双倍付给你咨询费得了。快说局长新家的地址。”说完从小巧的坤包里拿出一张大票子。

老白干并没有接钱，却说：“你这么漂亮，与那局长肯定有不寻常的关系，我要收你200块咨询费。”

“老滑头！”姑娘骂了一声，叹了口气说，“行了，撞在你手里，我认栽。大爷，我是局长以前的情人，他现在有了新欢，把我甩了，我要找到他家去，当着他老婆的面给他好看。”

“嗯哪，”老白干从身上掏出那本“密册”，准备记录。“你的电话是——身份证号码是——”

“啊？还要电话和身份证号码？”

“快说快说。”

“不说行不行？”

“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
姑娘想了想，见老白干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，只好说了那两个号码。

老白干得意非凡，认认真真地记录起来。那姑娘冷不防一把抢去了“密册”，笑道：“大爷，我就等你手上这宝贝了。告诉你，局长听说你干的事，气得不得了，特意派我来取这本册子。你想靠这本册子赚钱呀，没门。局长是什么人物，能让你这颗定时炸弹威胁他吗？大爷，拜拜吧您呢，我可要回去向局长复命了。”

姑娘打了个飞吻，飘然转身。就在她转身之际，耳鼓陡地传来她的声音和她刚才说的话：“局长听说了你干的事，气得不得了，特意派我来取这本册子……”她猛地回转身来，结结巴巴地叫：“你、你、你录了音？”

老白干拧开葫芦瓶盖，“咕噜”喝了一大口酒，然后笑道：“你一来我就看出你不是真给局长送礼的人，他明明知道我在这儿收集他受贿的证据，还死性不改，今天居然又派人来用美人计诱惑我，嘿嘿，他嫩点。这回我这个做大伯的再也不饶他了。——老婆子，明天一早咱们就上反贪局去。

嘿嘿，这真是老白干赚外快——白干。

投稿人：郭凤英